— 拉玛 —

【卓司/环太平洋AU】恶鬼

被贴吧吐出来的老文,给我CP的生日贺文


致不了解环太的妹子:

世界观:太平洋的海底出现虫洞送来怪兽进行破坏,各国启动猎人计划,制造机甲,对抗怪兽,包括中国。机甲须双人驾驶(单人无法负荷),驾驶员进行精神浮动连结,共享记忆和大脑,同时分别负责和机甲的左脑操作系统和右脑操作系统连结,以控制机甲。(文中以环太官方设定为基础并结合了个人设定)

时 间:未来世界,非电影时间线。

地 点:中国东海上的猎人基地。

人 物:机甲驾驶员,卓东来,司马超群。(均二十岁出头)



此身罪恶,面目狰狞。我抓住你,抓住你,抓住你。


第0次出击


卓东来对童年的回忆极其清晰,尤其是那些让他不好过的人的嘴脸,而每一次他让这些人也不好过,他记忆中他们的脸就会模糊一点,直到最后模糊不清。不变的是那些记忆全是一些灰白的画面,比黑白电影更苍白,死气沉沉,更甚者还大段大段的沉默,徒留画面中的人嘴巴蠕动,面目狰狞。

很久以后这种惨白才被打破;像打碎了一块玻璃一样现实世界的光影突然穿透进来,又像一场漫长的沾染、延伸、渗透,一点点给那些漂浮的影子涂上色彩。

卓东来规规矩矩躺在床上,快速律动中的眼睛突然睁开,又缓慢地、缓慢地合上;铁皮屋子里是司马超群平稳的呼吸声,伴随着发电厂运作给基地的共振而来的规律震动声,夹杂着隔壁宿舍传来的鼾声、门外人们放轻了的走动声和交谈声,仔细去听,还有远处工作区穿透层层阻隔而来的、技术人员建造和修补机甲的作业声。他把注意力放在这些声响上;仿佛一条条线,让他记忆中的、用钢筋铁皮构建出来的庞大建筑物开始有了生活的气息,他在用这些线拼凑出一个世界,属于他的世界。

上铺的司马超群翻了个身,带动铁架床咯吱一响,下铺的卓东来也一起轻微晃动。时间在流动,又似乎静止了,两条线产生了交集,又错开,渐行渐远,卓东来听着司马超群的呼吸重新平稳下来,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叠加进去,就像他们是同一个人。

他们会是同一个人,站在他们的潜龙号*1上时,他们会是同一个。卓东来勾起了嘴角,在他的任何一个想象里都没有今天,是司马超群说服了他,让他站在他的身旁,最终成为潜龙号的副驾驶,司马超群的副驾驶。

关键从来是司马超群,也只有司马超群。和司马共享大脑和记忆,可以,因此而失去司马,不可以。然而司马超群只是说:“如果要跟一个人分享记忆和大脑,并肩作战、共赴生死,东来,我只能想到你。”

卓东来不会违背司马超群的意志,请记住,这是真理。

他们的第一次精神连结堪称一场灾难,即使有着预先的准备——“放空你的大脑,不要陷入记忆,就让他们就这样过去,你们不在那里,在模拟驾驶舱里”,他们的教官一再警告——巨大的信息洪流*2仍然威力不减让人头晕目眩,在他们的大脑能够处理之前愤怒和痛苦就击中了他们,关于自己的过去,关于对方的过去,或者之类的东西,谁知道呢,太过混乱了,等他们能回过神来看到的只有对方介于发青和惨白之间的脸,他们没有办法停止喘息就好像他们刚刚跑了几公里远。指导员的声音穿过通讯器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慢了一步传进他们的耳朵里,等他们能够回答的时候教官已经下令结束这场训练。

然而卓东来所等待的事情没有发生,他们也没有就那些记忆,尤其是发生在他们在孤儿院相遇之前的,进行讨论、交心之类教官希望他们做的事情。该交流些什么呢?既然他们还能交流。如果卓东来想就自己的大脑多么让人难以忍受道歉,那司马超群得先开口,而关于那些让司马超群痛苦的记忆,卓东来决定由自己来解决。

他们一如既往地训练、吃饭、睡觉,像每一对在计划中进行训练的军人*3一样黏在一起,意外的是在第二次模拟精神连结中他们再没出现过那么严重的精神不稳,同步率一跃超过了同期进行培训的成员;是的,不完全,但那一刻他们可以是同一个人,感觉如此完整,如此满足,如此安全。

卓东来不知道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他可以知道所有的事情,除了司马超群。电子闹钟准时在六点整响起,卓东来伸出手准确地关掉闹钟,从床上一跃而起;司马超群就像之前的几千个早晨一样将右手摆在大脑的一侧,仿佛随时准备盖住眼睛,卓东来知道如果自己不阻止的话他确实会,所以他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则轻拍司马超群的脸颊,凑上去在他耳边叫他起床。*4

还在睡梦中迷糊的人口齿不清地答应一句,卓东来对此报以无声的微笑,又过了十来秒才补充道,“将军说如果今天的测验能通过下次怪兽出现时就会让潜龙号出战。你不会想错过今天的训练的。”

“嗯,”床上的人点点头,“嗯。”几秒钟后他突然睁开眼睛,在他开口前卓东来安抚道,“如果你现在起来的话,不会迟到,放心。”

司马超群抬起头看着卓东来笑了起来,半是晴明半是朦胧的眼睛不知为何闪着微妙的光,卓东来知道在今天接下来的训练里司马超群会看到这一刻,会知道他有多么需要这个,而他也会知道在司马的眼里自己笑得有多么的——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多么的傻气。

他们会知道的。


*1他们的机甲代号。

*2他们流入彼此大脑的记忆。

*3个人设定,中国在军人中选拔合乎条件的搭档进行猎人机甲驾驶员培训,再从中挑选合适人选。

*4向环太平洋中我爱的两兄弟,罗利和他的哥哥杨希致敬。


第3次出击


他们的第一次出击是为了支援日本冲绳的八雷神号。那并不容易,怪兽进化的速度比他们所有人预计的都要迅速,对第三代机甲八雷神号来说这样一场战斗相当吃力,潜龙号的到来尽管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机甲的损伤仍然颇有些惨烈。当他们终于胜利,八雷神号已经失去了整个左臂,多处损伤,可以预见这就是他们最后一场战斗了。

然而八雷神号并未退役,这几乎等同于判了他死刑,日本冲绳的基地里却没有一个人提出过异议,包括八雷神号的驾驶员。卓东来和司马超群能从那对双胞胎兄弟的眼中看到坚定如磐石的意志,怀着必死的决心;这并不陌生,他们都在彼此眼中、大脑中见识过,不能同生,至少共死,在他们背后是一整片中国的大地。

可结果出乎了所有人预料,司马超群不能评价这更好还是更坏,在当时他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在潜龙号的第二次出击中——依然是支援八雷神号——他们来不及阻止怪兽喷出的高腐蚀性液体融掉八雷神号的半个驾驶舱。

潜龙号胜利了,而八雷神号承受了致命的伤害,双胞胎驾驶员中的弟弟失去了他的哥哥。

他们找回了那位牺牲者的尸体,但那尸体的惨况却很难不让人产生如果找不回来更好的想法。司马超群感觉到了脑子里轰鸣的震动,在他们精神连结的余韵*5中不断地回响以至于他分不清那到底是他自己的还是卓东来的,或者更可能的,两者皆有。

他无法停止这种震动;早在他们相识相知之时他们就有共同的目标,加入猎人计划只是让这一切更加明晰,而如果不能达成那也只有一个结果——死。死很可怕,活着也很可怕,但如果有一个人能跟你同生共死的话那似乎又不那么可怕了,他们秉持着这样的信念行进至今,现下却突然将另一个可能性抛给他们:失去对方,独活于世。

更遑论那是在精神连结中的“失去”。在八雷神号驾驶员的葬礼过后不久,他们就听闻被留下来的那一个已经疯了,对此无论是司马超群还是卓东来都没有怀疑消息的真实性,只是沉默着加紧练习。那段时间他们的运动量几乎是过往的1.5倍,直到他们被勒令停止,并被安排了心理咨询师。

只可惜在所谓的心理咨询起作用前,他们就迎来了第三次出击,这是潜龙号第一次独力迎战。他们的司令忧心忡忡:对依靠精神连结进行操控的机甲而言,卓东来和司马超群目前的精神状态可以是致命伤,对此司马超群表现得一如既往的轻松和自信,反过来宽慰长官要相信自己的皇牌,卓东来则点点头附和着微笑,躯体却绷紧了,仿佛他是司马超群影子里一把出鞘必见血的刀。

事实上到底有没有问题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而无论有没有他们都逃不过跟“毕方”的一战。“毕方”是这次怪兽的代号,简直兽如其名,巨大的能掀起狂风的翅膀和能喷腐蚀性液体的嘴——如果那三瓣开合的器官真的能被称为嘴的话——一上来就让擅长近身战的卓东来和司马超群吃了把暗亏。

无疑这是一场苦斗。“毕方”的速度和灵活度超过了他们之前遇到的所有怪兽,这让等离子炮的瞄准变得相当困难,更何况腐蚀性液体的存在也让他们很难固定住怪兽;八雷神号的遭遇历历在目,他们还没有愚蠢到打算正面挑战这项技能。

关键是翅膀。

巨大的翅膀可以是优点,也可以是弱点,他们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潜龙号耍出一个漂亮的假动作,在“毕方”上当后一把抓住它的翅膀跳上了它的背部,用钢铁的手指扣住两翼的根部。尽管如此,钳制住尽全力挣扎的“毕方”难度仍然十分大,但他们必须让等离子炮成功蓄力、瞄准,他们需要时间。

10,9,8,7,6——

“毕方”的嘶吼几乎化为实体穿透卓东来和司马超群的耳膜,怪兽甩动的尾部一遍遍打在潜龙号身上,战斗盔甲下驾驶员们的身体一定也已经淤青累累。

5,4,3,2,1——

就要成功了,就要成功了!

0。

在等离子炮发射的同时,“毕方”扇动着翅膀终于脱离了潜龙号的控制,但这没能让它躲开攻击,伴随着刺眼光线的是庞然大物轰然倒下的声音和海水的滔天汹涌。当这一切重归于平静时,还站立着的是伤横累累的潜龙号。

“雷达监测‘毕方’体征信号减弱为零!”“赢了!”“第三胜!!”

胜利的欢呼淹没了基地,淹进了驾驶舱的通讯器里,把这逼仄而溽热的空间都要挤大了,与此对比鲜明的是卓东来和司马超群一反常态的沉默。卓东来转头看了司马超群一眼,那个伟岸的男人被盔甲包裹着,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在荧幕蓝色的光线下像宝石一样,此刻瞪视着周围,戒备着什么。

他们都在戒备着,直觉告诉他们有事情很不对,危险正在临近,让人头皮发麻。卓东来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事情就那样发生了,就在那一瞬间。

渐复平静的大海里突然暴起一只怪兽向他们撞来,卓东来抽出了他们的剑,将自己能控制的潜龙号的左边身体迎着怪兽撞去,在高腐蚀性液体融掉钢铁手臂前反手给了怪兽一刀,穿透喉咙、下拉,沿着等离子炮造成的伤口将“毕方”撕开成了两半。

而司马超群只来得及配合,以及接住因为承受了整个左臂被腐蚀的疼痛而奄奄一息的卓东来。


*5长时间进行精神连结后即使停止驾驶员们也会有处在精神连结中的感觉,能感受到彼此的思绪。


第6次出击


卓东来和司马超群吵架了,但没人看得出来。

尽管第三战最后的操作不太合理,司令也只是象征性地训话,毕竟当时人人都以为怪兽已经死透了而潜龙号差点葬身兽腹。等他们从精神冲击中缓过神来,事情似乎就这样完满地暂告一段落了。

他们甚至表现得比以前还合拍,除了精神连结时同步率起伏有点大;一直观察他们训练数据的技师私下跟他们沟通过,他们也回答得滴水不漏。

只有卓东来知道司马超群生气了,是那种山雨欲来式的生气,在心里阴沉沉地压着一片;但又有些悲伤,卓东来猜这也许是因为自己受伤了。他知道这个,不止因为他们定期进行精神连结训练,同样的,同时保持了沉默也不是因为他们的精神连结——应该说,这才是他们能够进行精神连结的理由。

他们输不起,无论是对付怪兽的漫漫征程,还是保持自己驾驶员位置的艰苦战役。他们从不奢求高尚,赤手空拳拼到了今天的位置也不只是为了保家卫国;在最底层的泥泞里打滚过,抓住所有能抓住的东西往上爬已经是他们的本能。能取代他们上场的驾驶员太多,一旦他们表现出一点点不合格的迹象那些人就会扑将上来——他们冒不起这种风险,哪怕天平的另一端是生和死之间的深渊。

没关系,矛盾可以搁置,就算近来他们精神连结的同步率颇有些起伏,他们的默契程度在驾驶员搭档间也仍然是数一数二的。卓东来忽然生出了无比的信心,他们能做到这个,他能做到这个;无论多少次他都会重复同样的事情:在危险来临的那一刻成为司马超群和死神之间的一道墙。是的,即使司马超群一再地反对。

卓东来不会违背司马超群的意志,这依旧是真理,但涉及司马超群自身安全的问题除外。


他们的第四次出击就是在这种状态下完成的。

这一次幸运之神终于分出神来、眷顾了他们,基地的工程师们把潜龙号修复、改进得比以前更好,一切都很顺利,并没有发生什么让卓东来和司马超群面临两难选择的大问题。

而第五次出击并非因为怪兽来袭,他们被指派进行对虫洞的实验性炸毁作业;很遗憾的,他们再一次失败了。

这样的未来似乎漫漫没有尽头,他们已经渐渐习惯了“虫洞”和“怪兽”的存在,对摧毁虫洞的失败也不再表现得像一开始时那样沮丧,没有人能奢望一下子解决问题。国际社会上对这一切的争论从未停止,但那对基地里的作战人员来说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再说了,军人的首要任务不是提议,而是服从。

可这未来又远远不够长。怪兽出现的间隔越来越短,力量也越来越大,就像在跟他们的军备进行竞赛;也许整个人类能拼凑出无数个明天,于司马超群和卓东来而言“明天”却随时可能戛然而止。他们也许会死,也许不会;也许他们的其中一个会死。

也许死的就是那个一心想用自己的命换司马超群的命的卓东来。

闷热的七月份的一天,整个铁皮基地就像一个大型的蒸笼,每个人都是湿漉且汗臭的,他们和其他驾驶员、驾驶员后备们一样正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在淋浴间里洗了个战斗澡。这时候距离他们的第三次出击已经半年,可司马超群就那样久违地一言不发地坐在换衣间的木凳上,僵硬着等所开人离开,卓东来只好让自己不动声色地配合他,努力地不让自己在他开口说要谈谈时显得太过了然。

如果不算上精神连结中那些算不得争辩的争辩,他们确实没有就半年前那次事件交谈过。卓东来闭了闭眼睛,让自己转身在司马超群对面坐下,废了一番功夫才让自己直视对方——然而对面的人又陷入了沉默,微微垂下的眼帘盖住了眼睛里的情绪,天生翘起的嘴角本该让他看起来像在微笑。

“东来,”当司马超群终于开口时卓东来才得以重新开始呼吸,然而这种轻松并没能持续太久,“我想了很久,关于你跟我;我们在对方的脑子里呆了那么长时间呢。”

即使没有看向卓东来,司马超群仍然抬手精确地阻止了他插话的企图。

“让我说完一次过说完它。”他拿手点点自己的太阳穴,“你看,精神握结、连结,共享记忆、想法,多古怪的事情,但这又怎样,我们能做这个,我们很合适不是吗?”

司马超群摊开手,露出一个笑容,可这笑容很快又隐没了;他看起来并不打算等到卓东来的回应,很快就接着说道,“但时间一长,我发现共享的似乎就不只是这些;有时候我会觉得——好吧,我知道这很抽象且不合逻辑——但我就是觉得这是在共享灵魂。这里面有些更深的东西,感觉、情绪、感情或者什么更加莫名其妙的东西。”

“你能明白的对吧?”他快速往卓东来的方向瞥了一眼,“你也在我脑子里,你能感受到我的一切就像我能感受到你的,那就好像……就好像我就是你,司马超群就是卓东来。”

司马超群深呼吸了好几口气。

“所以你也应该知道……你应该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他忽然笑起来,终于正眼看向几乎能用一脸茫然来形容的卓东来,放轻了声音,“知道我害怕失去你并不少于你害怕失去我;我想我知道你爱我,比你自己更知道,因为我也爱你。”

所以,不要再那样担心你会失去我了,我不会离开你。

司马超群看着卓东来。如果卓东来能从那眼神中读出些什么的话,那大概是:我不能放任你用这种方式害死你自己。

这并不是卓东来曾经设想过的自己会听到的话,无论是哪一个设想里都没有。他们对视着、对峙着,仿佛已经有一个世纪那样长久,然后警报声响起了,海上雷达监测到疑似怪兽的体征信号正在快速地接近大陆,指挥部发出紧急召集令。

这就是潜龙号的第六次出击了。


最后的出击


那种渴求,从卓东来身上感受到的渴求,对司马超群这个人本身的渴求,与其说让司马超群觉得自己像猎物或者卓东来的所有物之类的东西,不如说让他感觉自己在面对一只饿鬼。但现在这只青面獠牙、随时预备着将人吞吃入腹的饿鬼有一个名字,叫卓东来。

司马超群很明白,他过命的兄弟、这个名叫卓东来的男人永远都不会希望他受到伤害,无论这伤害来自何方。那个男人不会允许自己伤害他,也不会允许他自己伤害自己,在他们的第一次连结中他就明白了这一点。

那时的卓东来明明那么害怕司马超群会在因为他过去的“不堪”而厌恶他,可当司马超群说走,他便一起走。

对这一切他不可能不感动,也不可能不茫然。卓东来或许不懂,他的成长中感受了太多的人情的冷而暖太少太少,他几乎只有司马超群,而有些东西没有对比就不会知道界限在哪里;可司马超群是懂的。

但他懂了,又怎样?难道他对卓东来的感情就会比卓东来对他来得少?

卓东来会害死自己的,他很清楚,那个人太想从怪兽的爪牙下保护他,为此甚至做好了死在他面前的准备,而他找不到阻止他的方法。这种挫败感可以将人拉入绝望的深渊。

卓东来却看不到他的绝望,即使在他们的精神连结中——直到,直到他们的潜龙号的第六次出击。

奇怪的是,司马超群已经不太记得第六次出击之前、在那个闷热的更衣间里自己说过的话;这种不记得并非是鲜少回忆导致的模糊,而是即使努力去想也想不太起来的模糊,即使是在他和卓东来的精神连结中,这一部分的记忆也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不甚明晰。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重要的是他做到了。如果他不能阻止卓东来,那他至少可以选择跟他一起跳入地狱。如果卓东来说要走,那司马超群便一起走。

他们的兄弟关系从量变发展到质变,变成了恋人关系,然后,安全地从第六次出击中活着回来了。

后来又有了第七次、第八次、第九次……整整三年,他们已经跟潜龙号一起奋战了三年。这三年里怪兽不出所料的越来越强,前线吃紧,越来越多的机甲和驾驶员葬身于太平洋海地,而第五代机甲也已经研发出来了。

然而第五代机甲的出现不再是为了拯救,而是为了毁灭——毁灭虫洞。

在无数次炸毁虫洞的试验失败之后,人类也做过其他尝试,开展过不同于猎人计划的拯救活动,甚至把目光投向了太空、企图逃离地球,但最后他们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如果有什么能称得上最后一战的,这就是了,在与怪兽的漫长战争中还幸存的机甲并不太多,如果这一次也失败了,恐怕在数年间他们都无法再组织同等规模的轰炸,而这数年恐怕足够地球进入另一个轮回。

潜龙号的任务是护送第五代机甲后羿号进行它最后的作业。

“还行?”司马超群把冰凉的铁罐子按在卓东来的脖子上,在他回头看向自己时回以微笑,“给你。”

卓东来接过铁罐啤酒,看着司马超群在身边坐下,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而司马超群已经跟他先前做的一样,看向了他们的潜龙号。

这些年二人和潜龙号一起辗转停留过几个基地。就像这世上所有的军事区,猎人基地其实都是禁酒的,但司马超群每次都会想方设法地偷渡些啤酒,极低的度数,聊胜于无,然后他们就会坐在看台前安安静静地看着沉睡中的潜龙号,几分钟,或者半个小时。

这样的时光并不多见,毕竟总有打不完的怪兽,他们也就有干不完的事情。而这一次,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这样做了。

凌晨的基地里静悄悄的,他们已经做了所有他们能做的,就等着最后的决战。

“司马,”卓东来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爱你。”

“……太迟了,”司马笑了起来,“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潜龙号的最后一次出击也许只能用惨烈来形容,他们面临的甚至不止一只怪兽,拼打到无能为力之时不得不启动机甲自爆才为第五代机甲开了路。

而进入各自的救生舱时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样一个小东西到底能不能够躲开所有的怪兽、抵抗住潜龙号自爆的冲击——很有可能不能,谁知道呢。他们没有第二个选择,无论他们是为了什么走上驾驶员这条路的,这一刻在他们背后都是整个人类。

死亡极为恐怖,但他们是对的,如果能和对方一起这一切似乎就可以忍受了。这一次,无论结局如何,他们都永不再失去对方的爱。

爱使人眼瞎目盲,爱既是盲目;爱肤浅又深邃,爱将人拯救。

而后,他们在爆炸的冲击中失去了意识。


尾声


“我们赢了。”

“嗯。”

“虽然潜龙号没了。”

“嗯,我知道。”

“但后羿号完成了他的任务。”

“他是个好男孩。”

“你还活着。”

“显而易见。”

“我也还活着。”

“我很高兴知道这个。”

“那我们结婚吧。”

“……中国通过同性恋婚姻法了吗?”

“没关系,会通过的。”

卓东来拉起躺在病床上的司马超群的手,在那修长的手指上印上了自己的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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