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拉玛 —

【最游记/八净】花妖的报恩(断章一至十)

【八净】花妖的报恩

 

AU,八戒和花楠不是情侣关系,八戒也没有杀死一千个妖怪妖化。

 

断章一

八戒那时候还不叫做八戒,叫悟能,猪悟能。

这猪悟能杀了当地的富商,犯了大罪,逃到了深山里,徒步走啊走啊,都精疲力竭了,忽而拐过一个弯——都说柳暗花明又一村啊——乍然一大片深谷里盛放的红牡丹出现在他面前,红红火火的,在阳光下娇艳得让人头皮都要发麻了。这男人愣愣看着看着,不知何故竟然就拿着刀要往自己身上插,碰巧这一幕让一高僧一孩童瞅见了,险险地救了下来。

后来这半死不活的男人怎么就改了名呢?也是这高僧求的情。当初那猪悟能的亲姐叫那为富不仁的商人掳了去,却是个烈性的女子,宁死不从;猪悟能救不到人,差点把富商一家都杀了来复仇,幸而良心未泯,见那富商的姨太太大着肚子竟再也下不了手,逃跑了。说来那富商也算是作恶多端了,人心所向,一来二去这件公案也就不了了之,男人改了名,就当猪悟能死了,现在活着的是猪八戒。

从此修身养性,竟然颇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味儿。

如此过了一年,也算安安稳稳。猪八戒当了个私塾的老师,当初救了他的那孩童,名叫孙悟空的也入了学,当了他的学生;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八戒的日子过得即清苦又逍遥,唯一放不下的大概就只有当初那片红牡丹。隔个十天半个月的他总要进山里去看一次,简直把红牡丹当成了自家的来养,却不料又到了一年花开的季节,这山却起了火。

那天这火也起的蹊跷,分明是暴雨,一个巨雷下来竟然也起了火,冒着雨去看护牡丹的八戒心里一咯噔立马就开始抢救牡丹——饶是他行动迅速,最后也只救了最大的那株,就被接连落下的雷鸣电闪逼离了山谷。第二天放晴了,他回头一看,天啊,整个山谷几近焦黑;八戒心里难受,原本想将牡丹移回原位的,这下也打消了念头,在自己屋的小院子里把牡丹种下了。

 

断章二

八戒刚刚走进院子里就觉得不对劲,虽然什么都没缺什么都没乱他却觉得多了点什么,随手拎起角落的木棍他小心翼翼地进了屋子里,一眼便看到——确实多了点什么,多了个人!

瞬间哭笑不得,八戒有些无奈地看着在自己床上睡得昏天暗地的红发男人,这不会是来偷东西结果偷累了睡着了吧?不对啊,他怎样进来的,门锁没坏,东西也不见少。八戒没放下手里的棍子,走上前去拍了拍男人的脸,“醒醒。”

男人一挥手,半翻个身,又睡过去了。

八戒愕然,干脆坐下来打量起了自己床上的男人:嗯,即使主人胡乱躺在床上那头长长的红发还是不见凌乱,垂下来的模样乍一眼还以为是男人流了一滩血;眼睫毛倒是近乎黑色的,极长,在眼角拉出了一道线纹;比小麦色浅一点的皮肤,左边脸颊上还有两道猫须一样的疤痕;一身江湖人的打扮,黑白二色倒显得干净利落,最重要的是不见仆仆风尘,若是发色不这样奇怪,端看着这模样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呢。

所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打晕过去然后扔出去吗?

于是他就这样做了。

 

断章三

沙悟净是花妖,本篇的男主角之一,本体是一株牡丹,而且是一株红牡丹。他当然是红牡丹,没看到他那头艳丽的红色头发吗,更别提他连眼珠子都是红色的了。

可他最不喜欢别人拿自己的发色说事儿了,原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无外乎是异于常人。妖物精怪多是领域性很强的生物,他一个刚刚能化成人形的小花妖连肉都不晓得怎么吃,顶着一头红发混迹在人类中委实吃了不少苦头。总之白眼遭过背叛受过带着恐惧的恶意伤害更是百百千千,他就是个行走的倒霉体,直到遇上卷帘他才算转运了。

卷帘也是花妖,但绝对不是所有花妖都是本体啥颜色头发就啥颜色的,卷帘看起来就是个正常得不得了的人类——除了太会闹事太欠揍这一点。无论如何,是卷帘教给他怎么生存和怎么流浪的,也是卷帘告诉他什么叫天劫的。

简而言之,就是被雷劈。

都说因果循环,天人尚且有五衰承乐后之苦,妖物精怪诸类不容于常理者与天犯难,积攒到一定程度劫数就来了——至于怎么攒的,怎样能不攒的,对不住,卷帘自己也没搞明白过。总之就是,“活得太久了吗,总得吃点苦头才有味道些”。

那天早上起来悟净只觉得天旋地转,直觉有极坏的事情,和卷帘再三确认了自己昨晚确实难得没喝醉,终于不得不承认大事不好了——卷帘受天劫的时候也是这副惨淡模样,他是与悟净说过。当下不管是否误判,卷帘抓起他就往回赶,赶哪里?废话,当然是本体红牡丹所在的山谷啦!

不过,尽管没有猜错,他们还是没在这场天劫里派上用场;两个风里雨里拼命赶路的花妖到得被雷轰炸的山谷时八戒已经在那里了,他护住了最大的那株牡丹——悟净本人,却还是没救到他那些兄弟姐妹子子孙孙。卷帘拉住了拼命想冲进此起彼伏的雷阵的悟净,捂住他的嘴,低吼,冷静点!你去了也救不了他们!说不定还会连累那个护你的人类!

于是悟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毁灭殆尽,眼睁睁看着八戒带走了那株牡丹,事到临头他才发现原来天劫真的是这么可怕,原来死亡是那么那么地靠近。五脏俱震,他脸色煞白,双眼一闭就断线的风筝一样地在卷帘手里瘫软了下去。

“你小子,真是好运气,”揉揉男人的脑袋,看着那标志性的蟑螂触须在雨中萎靡着,卷帘苦笑,“碰上这么个有缘人啊。”

 

断章四

“所以说,”红头发的怪·男一脸扭曲地揉捏后脑勺,“我是来报恩的。混蛋,你居然揍人。”

说着男人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八戒,干脆哎哟一声痛苦呻吟着蹲下去;被打昏丢在院子里躺了好一段时间,他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完全看不出来力气有这么大啊混账……”

“……不,也没用大多力气,”看看眼前自称悟净的不速之客,又看看自家院子里自救回来后一直都不见重发生机的牡丹,八戒默默地消化着自己刚刚听到的内容;花妖?天劫?他在开玩笑吗,“只要找对位置不难打晕的。”

“混蛋,不要再说了……我的伤还没……”

虚弱的声音从卷成一大团的人形物体中传来,两条触须状的红发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着,格外夺人眼球;之前都是躺着所以没发现那玩意,做什么用的,接收天地灵气吗?八戒默默伸出手去拉扯了一下,啊,是头发的质感没错……

“喂喂喂那真的是头发啊别扯!”不爽地抬头控诉男人一句,可惜有气无力的样子太没威慑力,悟净看着从刚刚开始就一脸空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男人,心下纳闷得紧,还隐隐有些紧张感,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不会再给自己一拳吧?

其实八戒也没有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至少不是在想揍人了——他只是太诧异,一边诧异一边又在考量悟净所言的可信度;鬼神妖魔之事他向来是不太在意的,但据某句老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回过神来他好整以暇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好,微笑,“你能让牡丹开花吗?”

“什么?”见八戒坐在凳子上,还猫着身子的悟净也自觉地到另一张石凳上坐好,“花蕾都没有开什么花?”

“不能吗?”八戒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悟净,“可是是花妖的话应该有些特别的能力吧?话本里面不都是这么说的么?啊,还有吸男人精血什么……我还以为有花妖的话都是女人呢,你会变成女人吗?”

“等、等等、你看的都是些什么啊!”还没等悟净震惊完八戒又一脸沮丧地开口,“什么,不行吗?那至少让牡丹精神点吧,我都快想破脑袋了它还是这副样子。”

悟净一脸纠结看看八戒,又看看院子里那株垂头丧气的牡丹,终于叹了口气,“我说你啊,根本没搞清楚情况吧,它就是我,我就是它啊。看起来没精神也是正常的吧,那些雷劈下来虽然死里逃生但也是元气大伤好吗……”

是啊,元气大伤到整整昏迷了三天,然后就被卷帘踢过来“报恩”了。

“你就安心吧,托你的福,死不了的了。”

“是吗?”八戒静静听着,看着无意间面向山谷方向的悟净,“对不起,只救下了这株。”

“嘿,”悟净笑了一声,抓了抓头发,“你怎么就知道救这株,你不救的话我就是不死也得打回原形了。”

“那其他那些……”

“其他那些啊……”悟净漫不经心地斜靠在石桌上,吊儿郎当状笑着,“放心吧,他们才不像我这么奇怪变成妖怪了咧,毁是毁了,总还是有再发芽的机会的。”

总还是有的吧。

“但那也是家人吧,家人被杀死了,不难过吗?”

家人。八戒已经没有家人了。悟净现在也没有了。八戒话音刚落悟净脸上的表情就像潮水一样褪去了,没有笑,也没有怒。

他们就这样安静了一会儿,八戒也学着他的样子,面向了曾经开满了牡丹的山谷。

“你这个恶劣的混蛋,”悟净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并不看八戒,自言自语地说着话,“非要我说声难过才放过我是吗,行,你就是要证据证明我真是那牡丹对吧。”

话还没说完,一个个红色光球就从院子里的牡丹上散开来,一闪一闪的,像夜里的萤火虫改头换面成了红色在白天也亮堂堂;八戒睁大了眼睛看着,看那光芒在空中飞散,飘荡,若有若无地往自己的方向——不,不是,八戒看向身旁的悟净,虽然缓慢又荒谬,那些红色的光球还是向着那个从头到脚没有一分像花的男人去了。

悟净咧嘴一笑,得意洋洋地站起身来,红色的光球就像被他吸引了一样渐渐在他身边绕成了圈,越绕越多,让人有整个院子都要被这光芒淹没的错觉。八戒伸出手去一抓,没有抓到,那光球穿透了他的身体。

“你不是要牡丹开花吗?”站在光圈中心的红头发男人仿佛自己也在发光,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拉就改变了光球的形态、拉出了一道光丝,他就这样在半空中耍起了把戏。这是……八戒愣怔地看着一片红色光芒在他手里融合、变换形态,慢慢地就出现了模模糊糊的几朵花,然后是花瓣,一片片的,最后簇拥成一朵花——花开了。

花开了。

而且不只是一朵,是一簇。

男人画着,一脸孩子气的兴奋,仿佛在做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确实也是了不得啊,八戒张着嘴伸出手去,悟净注意到了,撇撇嘴,可又忍不住痞痞地笑着,“喏,美丽的小姐,这是你要的牡丹花”,说着,他就把手里的花递了出去。

但八戒没有接到这簇花。

悟净忽而身体一僵,一下子不可承受一般佝偻下腰,牡丹花也就这样在他手里散开了。散开了,就没有了。

 

片段五

他不知道,自己其实是那人还是天人武将时种下的花。

 

断章六

“你小子果然好运,报个恩都有人好吃好喝地把你供着。”瞟一眼擦得纤尘不染的桌子上摆好的一锅粥,卷帘拍拍衣角坐下来,照例翘起二郎腿一脸痞笑。

床上不正常苍白着的悟净白他一眼,郁闷地窝在被窝里,“我这样还不是他闹得,谁让他不信我。”他郁闷自然不是什么不能报恩心有愧疚;早春四月的天气虽不见热气蒸腾,但至少也不冷了,悟净身上却是一阵阵的颤,只想被子盖得再严实一些。

然而意识意外的清醒,清早八戒出门前他可是拼了老命咬牙控制颤抖在装睡啊。

“如果你面前冒出个神仙说要来给你报恩你能信么,”卷帘左手支在桌上抵着自己的脸,“他算不错了,听说是妖也没马上把你赶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啊。”

“呸,送给我我也不吃,”说着,悟净脸上的神色忽然古怪起来,“你不觉得他长得和那道士有点像吗?”

悟净口中的道士叫天蓬,很早前就认识卷帘了;听说是卷帘和官家小姐勾搭上了,结果那小姐的家人不知怎的竟看出他是妖,叫了这道士来收他。好在卷帘是不伤人的小花妖,身上没煞气,这道士道行深不可测,看出来了,倒也放了他一码,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卷帘当下脸色一变,悟净就当看不见,“你不去找他没关系么,搞不好又像上次那样在书堆里饿昏过去了。”

“那家伙怎样是他的事。”话是这么说,可卷帘的手指已经不自觉地在桌上敲打,悟净心下乐开了花,只可惜乐极生悲的道理他总不太懂;坐在椅子上短发的男人话锋一转,不怀好意地对悟净笑,“也不是不能吃的,你这元气耗损的,男人精气最好不过了。”

“我去……你……”

卷帘和悟净再与世无害也毕竟是妖。

男女阴阳,一放一收,他们这样的花妖虽为男儿身,但花依附于地而生,阴气总是重一些的,所以八戒之前所说的花妖多女身没错,“吸男人精血”也没错……想起以往在勾栏妓院见过的春宫图,悟净腾地红了脸,咬牙切此一字一顿道,“老,子,对,女,孩,子,比,较,感,兴,趣!”

“哎呀,”卷帘凉凉笑道,“我怕你现在这样提不起雄风啊~”

悟净大怒。

其实他忘了,他该问问卷帘这是不是经验之谈的。

 

断章七

已经好些天了,不知为何悟净越睡越多;早些时候还能看出装睡的痕迹,今早出门时那人却还是不清醒,而且一直睡不安稳,病怏怏的,夜里还会不自觉地打冷颤然后往八戒身上靠(嗯对屋子太小只有一张床),连带着院子里的牡丹也越来越没精打采,花期都到了还是一个花蕾也无。八戒叹口气,心想让三藏来看看不知有没有用。

三藏是个和尚,而且是个高僧,当年为八戒求情的就是他。按理说和尚该是见妖就收的,八戒却不是很担心那人看到悟净会发生什么事;虽然那和尚很无聊又总是一脸凶神恶煞,连自己这种十恶不赦的罪人都容得下的话大约还是可以信任的吧。

八戒料得没错,虽然被悟空叫到八戒屋里来很不爽,三藏对悟净的存在还是一丝表情都欠奉,除了抱怨了一句花妖臭死了……这个,八戒好脾气地陪着笑,他没有闻到什么臭味啊,再说,花的话,不该是香味吗。

咳咳,这不能怪悟净,四月是牡丹的花期啊,就算本体没开花,出现了某些味道也是情理之中的。悟空附和了一句,对啊,有个奇怪的味道耶,顿了顿,又补充了句,挺香的。

所以说应该是香味嘛,八戒腹诽一句,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三藏白了悟空一眼,挥挥手说着小孩子出去玩就把悟空赶了出去。

“你要救他?”三藏转向八戒,一竿子烟枪抽得风生水起,“前阵子山谷的方向落雷落得紧,是这家伙在经天劫?”

八戒无奈地笑笑,“你不是看到院子里的牡丹吗,赶巧被我救下了,就跑来说要报恩,为了证明自己真是牡丹花妖还变了个法术,结果就倒下了。”

“哼,”三藏不屑地哼一声,“一看就是内损过度精血不足的样子。你放着他不管等他支持不了人形回到花里,耗个十年八载的也就差不多了。”

“这么严重?”八戒一惊,几天前还是活蹦乱跳的样子啊,“没有别的法子了?”

三藏冷笑一声,“你跟他做一次就没事了,花妖就这样的。”

“……”不,虽然看起来不像和尚但三藏你还是个和尚啊请不要这样自然地说出这种事情。八戒僵了僵,锲而不舍地再问,“还有别的法子吗?”

三藏叹口气,瞥八戒一眼,拿起烟杆在桌上敲了敲,指了指西北方向。

天际辽远,正是春深好时节。

“这家伙就别管了,你背那株牡丹去天山雪池,种在那旁边以雪池水浇灌,七七四十九天,只要不死总能救活过来的。”

 

断章八

做什么做的,我们要充分相信八戒同学是个君子,才不会乘人之危呢,哼。

于是乎他该交代的交代,该收拾的收拾,该准备的准备,这就上路去了。没人来告诉悟净他离开了、去做些什么,可他隐隐约约是知道的;当一个人眼瞎目盲时他能听到比平常更多的东西,当一个人耳聋声哑时他能看到比寻常更细腻的世界,那无论是视、听、感都在迅速消退的时候呢?有时候他觉得自己魂魄离体——假设他跟人一样有魂魄的话——去了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

那株红牡丹就是悟净,悟净就是那株红牡丹,此乃一心两体,然而话是如此,悟净却不是能够全然感知到红牡丹的世界的,这就像人生病了,却未必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哪里遭了秧。红牡丹还只是株红牡丹时,顶多只是一株灵气特别旺盛的红牡丹,直至成其悟净,这花妖才有了灵识,知晓喜怒哀乐,口能言,手能动,脚能走。

如今这情况就像急剧倒退回了悟净还不是悟净,可又不只是一株普通的牡丹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在颠簸,有时又承一点甘露便能遍体通透,时间成了一片混沌,有意义的只有土壤、水、空气和阳光。

但他始终能听到一个声音,也许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在说话,可悟净从来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也许是没听清,也许是没听懂,谁知道呢?如果悟净是清醒的那个悟净,也许他会形容那就像在水底听水面上的人轻声细语,可很显然悟净已经掉到混沌里去了。

卷帘和天蓬负责起了看顾病怏怏的悟净的任务,没多久就跟悟空和三藏混到了一起,一个不明生物一个花妖,一个带着不明生物的高僧,一个跟花妖混到一起的道士,无论是聊天还是掐架都再合适不过。八戒暂时的离开,除了孩子们没了老师放了大假欢天喜地兼偶尔有点想念外,似乎也没有激起太多的涟漪。

小镇的日子依旧安宁,人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天都有些小小的烦恼或小小的喜悦,为一点鸡毛蒜皮打着交道,一针一线忙忙碌碌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七月的某一天,卷帘带着悟空一大早出了门,天蓬和三藏在院子里摆了围棋鏖战正酣,悟净推开了房门,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走出来伸着懒腰,又拉拉筋抽抽腿,活动手脚的同时还不忘跟天蓬打了声招呼:“早啊道士,又被你家卷帘抛弃了?”

天蓬抬头,笑得格外慈祥:“早,他跟悟空去买东西了。感觉怎么样?”

悟净默默打了个寒颤,腹诽也只有卷帘能受得了这家伙,“感觉还不错,睡饱了。”

边说边不忘打量四周:简陋的屋子和小院依旧一览无遗,但在零零碎碎的边边角角似乎多了不少东西,让记忆中过分孤清的地方多了不少人气,可院子里的花不见了,本该在这里的人也不见了,看来看去还是只有他自己、天蓬和那个金头发的和尚。悟净皱了皱眉,这睡觉时吵得要命,醒了又不见了,是怎么回事?

“不用看了,”一直低头注意棋面的三藏声音里满含嘲讽,“要找人得去天山找。”

悟净愣了一下,天山二字就像一条线把他种种难以解释的感觉串联到一起,他忽然就弄明白了前因后果——敢情八戒是扒拉着他的花去找天山雪池了啊!情况有这么严重要用到雪池水?难怪这一觉睡得好像灵魂出窍了似的。

深深吸了口气,悟净脸色青青白白,颤抖着伸出手指点着天蓬和三藏:“……你们,他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走那么凶险的路,出了事怎么办!?你们就让他一个人去?”

三藏终于抬头瞥了悟净一眼,嗤笑:“书生?书生也比你这个弱鸡样强多了。”

……你说谁弱鸡啊金头和尚!?一看就不是好人好吗僧袍不会是假的吧一定是假的吧?

“呵呵呵,”天蓬眯眯眼笑,紧接其上,“我也觉得那家伙挺强的,等他回来了应该会更强吧?可以切磋一下。”

……谁要跟你这个变态切磋啊?会被揍的一定会被揍的!

“什么更强?说八戒?”刚巧卷帘拎着一大袋东西侧身推开院门,天蓬自觉地丢下围棋上前接过东西,卷帘一身轻松,大摇大摆笑嘻嘻地插话,“唷,悟净醒了啊,看来八戒那边还挺顺利的嘛,后生可畏啊。”

……快点还我那个很有同情心的卷帘!

“啊,他醒了,是不是说八戒快回来了?”左手糖葫芦右手麦芽糖的悟空紧随其后,窄小安静的院子一下子热闹起来,悟净保持着僵直的姿势瞪完卷帘又瞪最后进来的小鬼,悟空眨眨眼与他对视半响,又看看手里的糖葫芦和麦芽糖,“呃……你要吃?可是我也是好久才能吃到的诶,平时三藏都不给的!好啦,看在你睡了这么久的份上,就给你一颗糖葫芦,一颗糖葫芦哦,要不要?”

……

 

“要!”

 

断章九

八戒大概不会想知道,自己千辛万苦狼狈不堪的时候,那群人在干吗。


断章十

“话说莫名其妙地跑出来也就罢了,现在还赖着不走是怎么回事啊。”悟净拿着扫帚清扫院子,扫到喝茶晒太阳的天蓬这里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今天悟空没拉着三藏上门,卷帘又跑去给小孩儿们上武打课了,八戒家里只剩下吃白食的天蓬和虽然好了许多却还见虚弱的悟净。对天蓬悟净的心情多少有些复杂,就算不提悟净屁事不懂的时候没少被道士们欺负的事情,他突然冒出来霸占了卷帘也够悟净气不打一处来的了。

“怎么,担心我真的跑去跟你男人打架?”天蓬笑眯眯地自觉把脚提起来,又挥了挥盖子,无辜道,“没茶水了。”

悟净额头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虽然悟净刚清醒时很自然地接受了天蓬的存在,还跟他打了招呼,但天蓬其实是在他陷入昏迷后才出场的。据他所说,是有一天他埋在书堆里看书看着饿晕过去,醒来发现卷帘不见了就出门,循着卷帘留下的线索去找他,路上碰巧跟带着红牡丹往天山去的八戒遇上,他认出了那红牡丹是悟净本体,又见八戒身有戾气,两人小打了一架,直到天蓬试探出八戒真是个普通人才作罢。二人不打不相识,天蓬看起来难得的颇欣赏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八戒,卷帘想留下来他也没反对,跟着在八戒的小房子边建了间小屋子,跟卷帘蜗居下来,过起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隐居生活。

其实也没“作”什么,天蓬是个道士,平日里除了修炼就是帮人打打怪补贴一下家用,小地方没怪打,自然就只剩修炼了。悟净忿忿地冲了一壶茶放到他的小茶几上,“你也不怕坐吃山空,打算靠你男人养了吗?”

“你男人”什么的被打趣了太多次,悟净已经从反驳变成变成懒得反驳到干脆打趣回去,可惜这似乎正合天蓬的胃口,只见他挑高一边眉毛,给自己倒上一杯茶,笑道,“他愿意的话我当然接受。”

悟净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转头回屋里抱出一大捆草药,趁着日头正好分门别类铺在院子里晒。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本体越来越近了,那气息微弱、断断续续,但确实越来越近了,这至少能证明八戒没死在天山上;悟净等啊等,等得十分不耐烦,这小村子里既没有赌场能让他一展身手,也没有成熟有风韵的美人让他游戏花丛,美少妇和小家碧玉倒是不少,前者他不能碰,后者他只当妹妹看,整日里无所事事,连八戒几本医书都挖了出来,破天荒地研究起歧黄之术,居然也学得飞快。

“哎呀你就放心吧,我跟卷帘都在,”天蓬不知什么时候点起了烟斗,满足地呼一口烟,“你男人真受伤了我们还能不管么,哪还轮得到你这个三脚猫出手。”

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块半个拳头大的不知什么东西往天蓬飞去,被轻巧地躲开了,伴随着悟净一声怒吼,“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哎呀哎呀,那个脸皮比牛皮还厚的家伙还会脸红的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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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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